第一章 美麗的誤解
張嘉年看她醒來,他連日的愁緒終於一掃而空,吐槽道:「妳並沒有昏迷那麼久。」
楚楚伸出手,向他展示手指上的戒指,問道:「那這是什麼?」
漂亮的戒指閃閃發亮,戴的還是婚戒的位置。
張嘉年臉上浮現一絲心虛,他的視線飄到一旁,輕聲道:「送給妳的。」
楚楚滿意地點點頭:「看你如此上道,恭喜你提前轉正。」
張嘉年微微一愣,他見她靠坐在床上狡黠地笑,焦躁難熬的內心也終於平緩,失而復得的情緒油然而生。他向來患得患失,直到差點失去,才發覺如今的時光得來不易。
楚楚看他眼神盛滿柔光,專注地盯著自己,嘀咕道:「好痛……」
果不其然,張嘉年大驚失色,連忙問道:「哪裡痛?」
楚楚眨眨眼:「全身都痛,要親親才會好。」
張嘉年:「……」
張嘉年聽到熟悉的無賴論調,他深吸一口氣,終於俯身上前,垂眸想要吻她。楚楚乖乖地抬起臉,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驚呼:「楚總醒啦!太好了!」
張嘉年被這聲音嚇了一跳,差點栽倒在她身上,他趕忙假裝沒事發生,又退回到一邊。楚楚眉頭直跳,她被驟然打斷好事,咬牙道:「VIP病房還如此吵鬧?」
楚楚:正常人在看到這一幕,應該要默默離開才對吧?大吵大鬧是什麼意思?
楚楚醒來的消息順利傳遍所有人,親屬們魚貫而入,楚彥印打頭陣,張雅芳尾隨其後。楚彥印見她甦醒,差點聲淚俱下:「我的女兒……」
楚楚遲疑道:「我都跟你說過,我不是你女兒……」
楚彥印聞言,他立刻抹掉快要湧出來的眼淚,中氣十足道:「閉嘴!親子鑒定都在這裡,妳還敢胡說?」
楚楚在搶救期間需要輸血,加上趕來的胡醫生帶著楚家父女所有的檢查資料,自然能證明兩人的父女關係。
楚楚的血液資訊記錄得清清楚楚,從小到大沒有任何變化,怎麼可能不是他女兒?
她肯定是在被綁架的時候怕他難過,所以口不擇言。楚彥印當時由於此事還相當錯愕,誤以為已逝的妻子給自己戴過綠帽。
楚楚執著道:「我都說了多少次?現在我是爸爸,你才是女兒!」
楚彥印:「……」
張嘉年看不下去,小聲提醒:「咳……在妳昏迷期間,交換就正式結束了。」
父女交換的最後一天,正是楚楚搶救的日子,她在昏迷中結束擔當父親的任務。
楚楚聞言後頗感驚訝,臉上浮現出失落的神情,像是錯過寶貴的時光。
她沉思片刻,看向楚彥印,試探地說道:「我這次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?」
楚彥印應道:「算。」
楚楚冒險返回廠房救他,可謂有勇有謀。
楚楚:「那我這次就算償還生育之恩,我們以後可以公平地競爭爸爸之位吧?」
楚彥印斬釘截鐵道:「不可以!」
楚楚看他不上當,不滿地嘖了一聲。
張雅芳絕對是狀況外的人物,她被緊急叫來,只知道楚楚陷入昏迷,並不清楚大小楚遭遇綁架的事情。
她看到楚楚清醒後相當驚喜,楚楚看到她也萬分高興。兩人興高采烈地寒暄一番,張雅芳笑著感慨道:「都還沒沖喜,人就醒來啦?」
楚楚面色古怪,直接道:「雅芳阿姨,這都什麼年代了,居然還相信沖喜?這都是迷信的行為,妳要多跳廣場舞,少看網路上那些奇怪的文章。」
她和張雅芳的關係很好,知道對方經常看一些養生祕聞、道聽塗說的內容。
張嘉年沉默片刻,突然開口道:「……我回國後會好好監督她的。」
楚楚緊皺眉頭,小心翼翼地問道:「這是你出的主意?」
楚彥印冷靜地補刀:「嘉年甚至答應舉行儀式,不管我怎麼阻攔都沒用。」
楚彥印此時簡直揚眉吐氣,他作為堅守到最後的唯物論者,終於取得至關重要的勝利,真理果然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!
楚楚望著張嘉年長嘆一聲,實在搞不懂高學歷的張嘉年怎麼會信邪,難道是因為她以前聲稱自己是修士?他大概是病急亂投醫,才會什麼都答應。
楚楚望著張嘉年搖搖頭,無可奈何道:「像你這種思想較為落後的人,只能由我終身督促你學習進步。」
張嘉年當眾聽到「終身」一詞,莫名有點臉紅,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。
楚彥印替他打抱不平:「嘉年是關心妳……」
張雅芳在心底默默白了大老闆楚董一眼,心道他怎麼連抓個重點都能抓錯,關鍵字難道不是「終身」嗎?
張雅芳拉著楚彥印往外走,出言道:「讓他們獨處一下,我們先出去!」
楚彥印莫名其妙被張雅芳帶出病房,兩名長輩站在走廊裡交流。楚彥印不禁眉頭緊皺,頗不是滋味道:「妳怎麼如此平靜?他們可是……」
楚彥印得知楚楚和張嘉年的關係後大吃一驚,然而張雅芳卻波瀾不驚,看起來都不像當事人的母親。
雖然楚彥印早就見識過她潑辣的作風,但如今還是萬分不解。
張雅芳簡單暴力道:「我不打算操心他的婚事!」
楚彥印:「……」
張雅芳從很早以前就打定主意,不會干預張嘉年擇偶的事宜,她也不是閒到會去為難媳婦的惡婆婆,只是罵走過不少非要相親的古怪岳母而已。
如果不是張雅芳性情使然,以張嘉年的條件來看,早就被三姑六婆死纏爛打了。
張雅芳早已在心中想好,她要是跟未來的媳婦處得來,就留在目前的家裡;要是跟對方關係不好,就拍拍屁股回老家,喝茶、打麻將也挺開心的。
她思索一番,如果是楚楚的話……每週都可以相約喝茶和打麻將!
張雅芳小聲道:「既然日子已經定下了,不如……」
楚彥印:「?」
屋內,閒雜人等陸續離開後,給楚楚和張嘉年獨處的空間。
楚楚的傷口尚未癒合,又一連接見這麼多前來探病的人,感覺身體有些疲乏。她靠著枕頭,幾乎要昏昏欲睡,卻仍忍不住好奇道:「你真的相信沖喜?」
楚楚頗感遺憾,要不是她剛才嘴快,是不是就可以滿足張總助的意願?
不過她不知道原書女配角的戶口名簿在哪,得回去找找看,難道在老楚那裡?
她正摸著下巴思考,便聽張嘉年輕聲答道:「……我不信。」
張嘉年當然知道這是無稽之談,只是自欺欺人的說法。
他靠在窗邊,眼神平靜而悠遠,垂眸道:「但妳如果一直沒醒,我好歹還有理由陪著妳。」
楚楚一愣,讀出他語氣中淡淡的落寞,隨即認真地建議道:「嗯……其實婚姻法給你的理由,會比迷信還要充分。」
張嘉年:「……」
楚楚振振有辭:「你真的不能逃避法律學習。」
張嘉年:「如何學習?」
楚楚:「在實踐中學習,在學習後實踐。」
張嘉年:「好。」
楚彥印和張雅芳被叫進屋,兩人皆一頭霧水。
楚彥印好奇道:「怎麼了?」
楚楚靠坐在床上,張嘉年沉靜地站在床邊,完全是一對璧人。她慢條斯理地鄭重宣布:「敬愛的老楚、雅芳阿姨,我們剛剛討論了一下,最近打算訂婚。」
雖然張雅芳沒什麼反應,楚彥印卻露出一臉疑惑的神情:「?」
楚彥印:「等等,這又是在演哪一齣……我都說了,沖喜是無稽之談!」
楚楚:「不,我們這次是想一起學習進步,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。」
楚彥印雖然知道兩人的情況,卻覺得進度太快,下意識地反駁道:「我不同意,怎麼能如此草率……」
楚楚理直氣壯道:「政府都沒有不同意,你憑什麼不同意?」
楚彥印:「……」
楚彥印:政府也沒有同意啊?
張嘉年眼眸清亮,他誠懇而謙遜道:「請您放心,我會好好照顧楚楚的……」
楚彥印痛心疾首地捂住臉,恨鐵不成鋼道:「嘉年,你怎麼還是不明白?」
張嘉年明明才是最吃虧的人,他怎麼被人賣了,還要幫忙數鈔票?他為什麼不能稍微學會反抗?
張雅芳只差拍手慶祝,沒想到這麼快就美夢成真。她欣喜地望向楚楚,如同看到久別多年的孩子,親切地喚道:「我的小寶貝啊!」
「?」張嘉年聽到這話,他條件反射地做出反應,還覺得張雅芳女士有點肉麻。
張雅芳沒好氣道:「我沒在叫你!」
楚楚應道:「雅芳阿姨!」
張雅芳和楚楚激動地相擁,兩人只差熱淚盈眶,感人的親情重逢畫面,簡直讓觀眾潸然淚下。
張嘉年:「……」
張嘉年嚴重懷疑自己被當成跳板,促使臭味相投的兩人終於成為家人。
雖然楚彥印覺得訂婚一事有待商議,但全場似乎沒人在意他的感受。
唯一尊重楚董意見的張嘉年,還唯恐楚彥印不放心,他耐心地許諾保證,倒讓老楚更加受挫。
楚彥印見大勢已去,他思緒一轉,又惦記起訂婚宴。既然事情已成定局,那訂婚宴就變得至關重要,不但會在宴會上見證兩人的關係,更是楚楚首次在齊盛集團內正式亮相。
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大小楚的關係,楚楚也在齊盛電影工作過一段時間,但她還沒有真正走進集團過,也沒有跟紛繁複雜的員工們打過交道。
如今她快要成家,也理應立業,正好藉此機會漸漸融入。
儘管楚楚有些跳脫,但有張嘉年在旁輔佐,問題應該不大。
楚彥印想通一切後,竟然說服自己,直接道:「那訂婚宴就由我來籌備?」
楚楚對老楚的變臉功力著實佩服,他上一秒還反對,下一秒就自薦訂婚宴總召?
她開口道:「可以是可以……」
楚楚不好打擊楚董策劃活動的積極性,又覺得訂婚宴應該是以家庭為範圍的,便沒有過問太多。
她哪知道楚彥印已經在心裡擬出一整排名單,不但要邀請合作頻繁的大集團代表,還有齊盛內部的重要人物,人員複雜程度堪比升級版的齊盛年會。
等楚楚的傷勢痊癒後,便開始著手回國的事宜,她在臨走前還見了中文哥一面,儘管是隔著防護欄。
綁匪咕嚕哥被營救人員當場擊斃,在地上挺屍的中文哥卻撿回一命,但很快就被抓捕。他臉上的淤青已經褪去大半,只留下滿臉的雀斑,正在遭受警方的審問。
警方正在徹查雇凶的幕後人員,然而中文哥卻是一問三不知,畢竟他也是奉命行事。
中文哥只覺得自己一睜開眼,事情便天翻地覆,他的搭檔直接喪命,自己被逮捕,腦袋還被敲出腦震盪。他剛開始還三緘其口,想用沉默來應對審問。
楚楚看他裝死,立刻檢舉他,建議道:「你得用中文跟他說,萬一他只聽得懂中文呢?」
警方:「?」
楚楚坦白道:「他是留學生,所以會說中文。」
警方得知「會中文的留學生」這一點後,瞬間加快調查進度,獲得中文哥的詳細資料。因為中文哥背後的組織相當龐大,跟無數勢力有著不正當交易,所以查出幕後真凶的任務並不容易,只知道對方對楚彥印懷抱極大惡意。
中文哥等人潛入醫療機構許久,一直在觀察楚彥印的行蹤,知道老楚此次是最後一次複查,才會當機立斷地行動。
楚楚早料到真凶不好抓,她坐在私人飛機上,心有餘悸地說道:「搞得我以後都不敢亂出國了。」
她以前天不怕地不怕,但現在是快要成家立業的人,還是要在乎自己的安危才行。
張嘉年想了想,認真地建議道:「不如雇一位保鏢?」
楚楚平時根本不會帶保鏢,她原本的司機是從大宅配備而來,曾兼顧保鏢的職責,後來也被她勸下車。
楚楚不喜歡身邊總有人圍繞著,不像楚彥印出行都有助理及保鏢。
張嘉年過去怕她覺得厭煩,所以沒有出言指正這些問題,但在經歷這次的事件後,顯然也把他嚇壞了。他不過是稍微離開兩人一下,大小楚居然就被人擄走,差點釀成慘案。
楚楚:「感覺保鏢都是叔叔級的人物……」
張嘉年平和道:「可以根據妳的要求招聘,妳想找什麼樣的?」
楚楚興致勃勃地盤點:「年輕一點,長得好看,身手矯健……」
張嘉年聞言,他目光猶如深不可測的冰山,嘴角掛上一絲若有若無的營業性假笑,安靜地聽著她開出來的條件。
楚楚在他的死亡視線下幡然悔悟,她憑藉強大的求生欲,特別強調道:「……而且要是女生!」
楚楚:(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.jpg)。
張嘉年面露猶豫:「如果是女生,可能有點困難……」
他還沒有小心眼到會拒絕任何異性靠近楚楚,畢竟是關乎到她生命安全的事情,但是女保鏢聽起來難度有點高。
楚楚:「總會有厲害的女孩子吧。」
楚楚回到公司後,張嘉年立刻通知王青招聘保鏢,他簡單地將楚楚的要求修飾一番,轉達給人事部門。
沒過多久,銀達投資的官網便掛上最新的招聘啟事,各大招聘網站上的資訊也隨之更新。
橘子俠:『☆銀達居然公開招聘總裁保鏢?四捨五入不就是男性向小說《美女總裁的貼身保鏢》?☆』
便利貼達人:『☆幫大家劃重點,要求的性別為女性,《贏戰》勝率百分之八十以上,且形象氣質佳(doge.jpg)。☆』
紅葉:『☆這是在招募保鏢,還是招募主播,如果真的符合條件,怎麼可能會想不開去應徵啊,勝率百分之八十絕對是大神,搞直播綽綽有餘!☆』
三角形:『☆VIR都在銀達做高管了(doge.jpg)。☆』
花藤:『☆楚總:雖然我是菜鳥,但我的下屬都得是大神。☆』
楚總的條件極度苛刻,就連往日極有效率的人事部都束手無策,半天都招不到適合的人選。
如果是開普通的條件來招募,照理來說,可以跟很多保全公司聯絡,無奈沒有哪家公司碰過「遊戲勝率百分之八十以上」的苛刻要求。
好在楚總似乎對此事不太上心,並沒有三番兩次地催促進度。人事部只能長期掛著招聘廣告,只是成功的機會有點渺茫。
※
楚家大宅內,楚彥印像往常一樣回到家中。他在餐桌前落坐,整了整領帶,看向林明珠,問道:「她什麼時候會回來?」
楚彥印決定今天跟楚楚正式談談,有關她逐步介入齊盛事務的事情。
他在經歷此次大難後,突然想通很多事情。她是自己唯一的女兒,一味地懷疑她的能力和觀點,著實不是父親該有的行為。
楚楚當時都敢跑回廠房救他,他為什麼不敢讓她在齊盛大幹一場?
楚彥印回顧過去,或許真是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。他深陷於此山太久,看不到險峰的全貌,才會在山間迷路。如今楚楚跟各大派系毫無牽扯,說不定真有解決問題的辦法。
林明珠詫異道:「誰?」
林明珠對大小楚在國外的腥風血雨一無所知,她只知道眾人耽擱了一些日子。在回來之後,老楚便提出要舉辦楚楚和張嘉年的訂婚宴。
林明珠想了想,恍然大悟地解釋:「她去嘉年家了。」
楚彥印萬分驚愕:「我怎麼不知道?」
林明珠:「她說既然交換已經結束,人與人保持一點距離,才會產生美感,不會天天過來了。」
林明珠同樣鬆了口氣,楚楚不在家,她就不用再裝作溫柔的後媽,工作量瞬間減輕不少。
楚彥印:「?」
楚彥印:父女情隨著她失去爸爸之位而瞬間變淡?
另一邊,張嘉年竟然逐漸懷念起在大宅的生活,他默默地擇菜,耳邊環繞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的有說有笑,內心毫無波瀾。
楚楚本來陪著張雅芳看電視,最終還是偷偷溜過來,詢問道:「需要我幫忙嗎?」
廚房內,張嘉年的袖子被挽起,露出白皙的手腕。他正握著菜葉,認真地工作。楚楚剛才就想過來幫忙,卻屢屢被張雅芳叫走,一直沒有機會。
張嘉年瞥了楚楚一眼,搖搖頭:「算了,她等等肯定又會叫妳……」
果不其然,身處客廳的張雅芳便再次喊道:「寶貝——」
張嘉年:「……」
張雅芳女士如此親熱的態度,讓他嚴重懷疑楚楚姓張,全名張楚楚。
他要是哪天被張女士收回姓氏,不能再姓張,只配叫嘉年,他也不覺得奇怪。
楚楚有點遲疑,她覺得把可憐的小朋友獨自留在廚房不好,但面對張雅芳又盛情難卻。儘管她小小地提出建議,張女士卻充耳不聞。
張嘉年對自己母親的態度見怪不怪,這本來就是兩人的相處方式。他眼神溫潤,語氣柔和道:「沒關係,妳出去吧,菜很快就好。」
楚楚左看右看,猶豫道:「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?」
張嘉年看楚楚止步不走,心知不安排一些工作給她,她斷然不會離開。他雙手溼透,不太方便擦乾,開口道:「妳幫我把圍裙拿過來。」
「哦……」楚楚環顧一圈,找到藏在旁邊的新圍裙,小心翼翼地拿過來,「……你要穿這件?」